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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白沉眉,此人既是大师兄的小姨,料想应当不会对自己如何,便咬牙跟上了她。

这片竹林远望过去,浩浩荡荡,一望无际,然而真正走进了才发现其并不庞大,只走了不一会,便穿了出来。

而愈往里走,弥漫在林中的薄雾便越来越浓,最后竟从透明朦胧变成了纯白的迷障,直将脚下的路全都遮挡,她的眼前似是被人覆上了一层白纱,而脚下却也软绵绵的。

正这时,一双略显薄凉的细手轻轻牵住了她,“跟着我。”

为何她能看见?

钟白皱着眉心,欲一问究竟,却觉脚下的路愈发柔软,紧接着,便失去了意识。

……

再醒时,已是第二日正午。

床上的人骤然睁开眼,惊起了一身冷汗。

“怎么脸色这么差?可是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

钟白舔了舔嘴唇,嘴有点干。还未等她出声,赵既怀已经倒了水过来,他小心扶起钟白。

“来,慢点喝。”

钟白看了他一眼,想自己接来,可手臂竟犹如注了铅,只稍抬起来一些,又沉甸甸地垂了下去。

那人注意到此处,眉心弯起细纹,却又很快化为毫无波澜的柔情笑意,坐至床边,一手轻揽过钟白的背,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。

钟白轻俯下头,唇瓣贴着碗沿,轻抿了口水,又无力地躺回了赵既怀怀中。

“大师兄,我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

赵既怀放下碗,拉起垂在钟白脚边的被子,将她裹得严实。这才低下头,轻点了点她的鼻尖,“你就惯来顽皮,将师兄交代的事情都当作了耳旁风,晨时不是才叮嘱过你,你身子才恢复,不能操劳过度,怎一个人就跑去了那竹林后面?”

明明句句都是训诫,那温声细语却似温柔到了心坎,像一樽刚刚从潮湿桃树下挖出的新酒,醇厚清冽,叫人不知不觉地,便觉得心神荡漾。

由着这贴得不差毫尺的距离,还有耳畔若有若无的温热呼吸。

那张惨白无色的小脸缓缓爬上一层浅浅红晕,怕叫大师兄发现,钟白故意拨开了些被子,“好热……”

她顿了下,恍然想起晕倒之前在竹林里与洛长非说的话,顿然觉得心中又覆上了一层迷雾。

其上一双敏锐黑眸闪了闪,将那小脸上轻微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。

“小白。”

温柔声音中增了几分严肃。

钟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,抬头看着大师兄,“在。”

赵既怀抿了抿唇,有些艰难地开口,“洛长非她……其实是我的小姨。”

“她……是我母亲娘家的人,自小生于疍州,与我甚少见面,故而我与她也没见过几面,除了知道有如此一人,便再无了解了,只是小姨她……似乎不大喜欢我。”

说时,那人微微垂下了眼帘,语气黯然了些。

“大师兄……”钟白有些错愕,显然没想到大师兄会主动提及此事。

又道:“我自知小姨生性不爱拘束,但如此抛下八旬父母,就这么离去,总归是不大好的,因而便劝了她几句,谁知,由此惹了小姨不快。”

说话时,男人一向沉稳的声音降低了几分,钟白抬起头,却见了那长卷的眼睫在微微颤抖,眼角似有光点熠熠。

美人落泪!

试问,谁忍得了!

钟白当下便慌了,她抬着手慌张擦过赵既怀眼角,“大师兄,别说了……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“小白。”

赵既怀淡淡地弯着唇,紧锁的眉心却有几分苦涩。

他扶着钟白在枕头上靠下,独自背过身去,“另有一事,一直是我的顾虑,也由此瞒了小白……小姨如今当了潜山帮的帮主,虽未见得作恶,可到底还是伤了太子,我生怕,生怕若你知道了我与她的关系,便也会将我当作与她一样的人。”

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床头,明暗交错下,那宽坦的背影显得分外落魄。

“还记得,那是去年休沐归家的日子,小姨恰好闯入了我的房间,看见了一副画像,那副画像上的,画的正是小白。”

说到这,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甜蜜之事,轻笑一声,浅浅的笑意之中,又含了几分孤寂之感。

“那年我在白月堂外种了一片雏菊,你高兴得不得了,直呼日后要永远与我在一起……可是不过多久,你就不愿搭理我了。”

他顿了下,声音轻轻缓缓,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,“小白那时,便不喜欢大师兄了,只喜欢,沈煜川。”

最后一个字落下,钟白眼眶中的泪恰时滑落。

那片雏菊是大师兄费了许久的心力种下的,可她那时却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与师兄生分。光想想,她便能想象到大师兄彼时的寒心难过。

“大师兄……”

她瘪了嘴,自后轻轻环住了赵既怀。

大师兄如此光风霁月之人,怎会摊上自己这个绝世混蛋。

高大身躯微怔了下,男人魇足地眯起眼。

“大师兄,我知道,过去是我不好,但是如今,我已经改了,大师兄若有什么心事,便尽管告诉我,不要再如此藏着掖着,一个人受委屈了,好不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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