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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长生叹息一声:“太平,你明知我不是为救他。我是有私心的,可她是真心拿我做...挚友,才替我寻来了千年灵芝。说到底,也的确是我欠了她。”

“挚友。”太平轻声重复着,轻笑一声,喃喃道:“好一个挚友。”

她将香炉盖子合上,内室却已悄然无声。太平轻手轻脚地走到帘后,轻轻撩开帘子,烛光摇曳,映在顾长生白皙洁净的面容上,忽明忽暗地跳动着。

他浓密的长睫在眼下覆盖上一层浓重的阴影。纤长的眉微微蹙着,显得格外疲惫。

太平叹了口气,从架上取了一件大氅轻轻搭在顾长生身上。他瘦了些,瘦削的下颌显得苍白而无力。束发的金冠松松的,乌黑的发间簪着一根玉簪,衬得他的气质愈发风华。

太平轻轻取下那根玉簪,再小心地将金冠卸下,握在手里。

她知道他太累了。卫国方才吞并楚国一年,国内局势不稳,边陲小国蠢蠢欲动,意欲进攻卫国边疆。朝中无可用的将领,襄州洪水频发,荆州干旱,运河断流。皇帝自从得了薛楚,便日日在后宫同薛楚厮混,哪里还有心思上朝。这些繁杂的朝中琐事便尽数落在了顾长生身上。

她定定地瞧着顾长生,面色是难得的柔软。

太平慢慢伸手,轻柔地捋顺他的发丝,默默叹了口气,将桌上杂乱的黄澄澄的奏折一把抱起,轻轻吹熄内室的灯。

云棽醒的时候,窗外还是暗沉沉的天色。

窗外忽然劈下一声炸雷,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,身上很痛,痛的她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,却又不知道那疼痛到底是来自于哪里。

若不是这疼痛太清晰,她或许还会以为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。

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,慢慢地自己穿好衣裳,扶着床榻起了身,向门外挪去。

“醒了?”

云棽一惊,透过帘子模糊瞧见外室的桌案后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。她探出头去,太平清丽的面容有些憔悴,眼下乌黑的一团,桌案上厚厚的一沓奏折,黄澄澄的。想来她昨夜一夜未睡。

“是。”云棽勉强挤出一个和煦的笑意来,“我该回去了。多谢你了,太平姑娘。”

“回去?”太平将朱笔搁下,长长地舒了口气,慢慢整理着批好的奏折:“去哪儿?浣衣局?去让那些碎嘴宫女瞧瞧你身上的伤?让那些宫女太监们把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他们主子耳朵里?”

太平头一回说这样长的一番话,云棽心底一暖。太平的性子,若不是真心想帮她,是断断不愿管这个闲事的。

云棽摇摇头:“若不能瞧着他平安无事,我心里不放心。”

“他有什么不平安的?”太平将奏折码成一沓,淡淡地说:“你这幅模样在宫里才会替他招祸。”

太平说着,伸手指了指面前一盏参茶,泛着热气的茶混着清苦的药香:“把药用了,同我回顾府。”

云棽被她后半句话吓住,怔怔地反应了半晌,才慢慢开口问:“回顾府...?这是长生的主意?可我早已入了奴籍,如何还能贸贸然的出宫?”她断然道:“我不能害他。”

太平不欲同她解释,只是冷静地道:“马车已备好,你同我走便是。”

云棽启唇欲语,太平斜眼瞧她,冷冷地道:“怎么?我方才说的你还不懂么?此刻你留在宫里,才是在害他。爷自有计较,你不信我,难道也不信他?”

云棽想起薛楚昨夜莫辨的神色,诡谲的笑意,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。那个昔日同自己言笑晏晏的阿楚呢?那个昔年赠她和田玉镯,许她正妻之位的阿楚呢?

她似是已经同他走散了。

“多谢太平姑娘。”云棽抿了抿唇,双眸有些酸涩。这话,却已经是默许了。

是啊,顾长生权倾朝野,独揽朝政,皇帝想必不会有丝毫异议。她若是还在浣衣局,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再见薛楚了。当下之际唯有自保,再想法子求顾长生,让皇帝放过薛楚。如今,顾长生是她唯一的靠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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