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狄双羽哼笑,“多跟你允哥学着,将来你也会遇见一个霸气的女人。”

“哎妈呀,这应该是我今年听到最可怕的一句话了。”向阳双手合十对着夜空祈祷,“2010年请对我好一点。”

“装什么少女。”关允抬脚要踹他。

向阳笑着躲开,连跑带颠奔回自己车里,“拜个早年儿啊,二位,来年见~。”

狄双羽对着远去的车屁股摇头失笑,这位真是乐天派,二半夜的老远赶过来,没吃着没喝着白搭了一包烟,临走还有心情拜年呢。“你怎样?”扭头再看那个裹着大衣缩成一团的小男人,“跟这儿过一个平安祥和的春节再回走?”

语气很友善,关允却在她平淡的眸色中感受到残忍的眼波。“走,这就走。”他丢了烟头以脚踩扁,很自觉地跑到副驾位置,弯腰弧度不够,额头怦地撞在车顶盖边上,几乎是就着疼劲晕倒进车里的,抱着脑袋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狄双羽系着安全带,“喝的这个现眼……”想了想忽然正色道,“你坐到后边去好不好?我有点害怕,你别一会儿酒劲上来了和我抢方向盘玩。”那可真是玩了命了。

关允恼羞成怒,“我没喝多!”

狄双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“后头那堆衣服谁糟贱的?”

他咧嘴,“老容。”

“我记得他压根就不碰酒。”

“老容真喝多了,不信问老李。”

他不会传这种无聊的谣言,可是,有人敢把容昱喝多吗?那个极端的危险份子,给他支枪都能把视野内一切不顺眼的生物点射掉。狄双羽被脑中的画面感逗笑,没及时看灯,车身过线大半了紧急制动。

关允一个嘎悠,胃里啤酒翻沫顺着食道顶了上来,两手合力把嘴捂住,腮帮子鼓得要炸开。狄双羽反应迅速,一巴掌拍上中控把四个车窗全降了下来。关允欠起身子,头伸到车外一通狂吐。

狄双羽受不了呕吐的异味,抽了张纸巾掩住口鼻才敢靠近,拍着背为他顺气。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关总果然没喝多,还知道这是自己车要吐到外头去。”

关允没好气地回头瞪她一眼,想说什么又被噎住,扭头继续吐。后边车按了一气儿喇叭,看清楚这车的情况后直接并线超过去了。

狄双羽把车从马路中间开出来,就近停在一个便利店门口,下去买了两瓶水回来。关允也下了车,蹲在地上,对着一堆雪,身后车门的惨状让人莫敢正视。

“差不多行了,再这么吐下去胃还不坏了。”狄双羽拧开瓶盖把水递过去。

他呕得脱力,勉强漱了漱口,站起来望天干嚎一声,可怜兮兮地捂着胃,“双羽啊,疼死我了。”

现在的关允心里什么都明白,还知道把干净大衣脱在车里,可着一身脏衣服来。脑子也不麻,反应速度略显迟缓,各种感官还是倍儿清醒的,知冷知热,撞到头了会痛,胃里反酸会吐,越吐越恶心,越恶心越吐。喝到这个状态人是最难受的。

狄双羽又气又心疼,“让你喝!上车,回去我找点药给你吃。”

他心有余悸,“再上去我还得吐。陪我走走吧,缓一会儿。”

“那只许走一会儿哦,你先把大衣穿上。”她指着前方五十米左右的一盏路灯,“我们走到那儿,你撒个尿,完了就回来。”

“靠,溜狗哪?”他摸索着口袋,“向阳给我的烟呢?”

狄双羽摇头,“你真是一点都没醉……就故意闹人。”抬手在他额际一点,脚下打滑,给了他机会轻薄佳人。

“也不知道是谁喝了酒。”扶她站稳才背过风去点烟,转回身捉了她的手带到自己臂弯里,没有明确方向地踱步前行。

狄双羽忽然很想看他这一刻的表情,扭过头,却见细细一屑如尘轻雪落下,沾在他领尖上。不可置信地仰起头,雪花映着路灯一篷地飞散,白天还晌晴的北京,又飘了一场雪。她从前最爱看墨绿树梢上方的湛蓝天空,从没留意过夜空里辩不清形状飞舞的碎雪。“你看,又下雪了。”她窃窃地欢喜,仿佛眼前是偷来的景色,不敢张扬。

他笑笑,半截烟卷叨在嘴上,漫不经心地燃着,鼻息中烟雾混成一团白气,淡淡笼罩。

狄双羽耳中有种不真实的咝咝声,好像烟草燃烧的声音,又像他的发在风中瑟瑟抖动的声音,还似乎是带着高温的烟烬落在地上,融化了路面的雪。

“明天去理个发去吧,”她拂拂他头上的雪花,“不然一正月长成疯子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顺便染个颜色吧,我请你,这两鬓白得太明显了。深褐色怎么样?”

“你看着搞吧。”

“……”狄双羽讶然。

“后悔啦?染头发很贵?”

“我以为你又要说:白头发是瑞驰有今天的代价。”

“猪。”对视她半揶揄半认真的眼神,关允忍不住笑骂。

时而精明,时而迷糊的一个女人,敢玩一夜情,敢写天长地久,却因不敢质疑他一个暧昧的电话而整夜啜泣。看起来无敌洒脱,实际却敏感易伤。他也曾想,是否该将她当成个孩子对待才恰当,可她又会在这样的风雪冷夜,不管不顾地陪在他身边,担心他的胃,烦恼他的白发,体贴得让他着迷,情不自禁想说心事。

“你……”狄双羽对他忽而深沉的目光感到恐慌,抬手挡住嘴巴,“不是要吻我吧?”虽然气氛很好,但他嘴里的味道绝对好不到哪去。

“老容知道我南京公司的事了。”关允说,扔掉烟蒂,呼出一大口烟雾,夜在烟雾中模糊,又再清晰。

一张开出去快两个月的发票,到了结款的时候才发现抬头有误。客户不知道南京瑞驰和瑞驰集团的关系,年底着急入账,见发票开错了,电话就直接打给了容昱。容昱虽不见得对每单业务都了然于胸,大体还是有数的,简单一问话就知道差错在哪。更何况,关允的举动,早有人向自己通风报信过,他看在眼里,找不到合理时机追究而已。

这些信息狄双羽都已得知,再听关允复述并不意外,让她费解的是,容昱说过年后再处理这件事的,为什么又选择现在摊牌?“他喝了酒跟你说的?”

关允点头。

“你们吵起来了?”

“没有,他说,把公司名字改掉。”

“就这样?”

“让我做好不再跟瑞驰有任何关系的准备。”无论是瑞驰京业,还是瑞驰集团。

谈话语气、表达方式,都无所谓了,结果他们仍是走到这步。“一时瑜亮?”

“霜雨老师抬举了。”他笑得脸颊发紧,拍拍挂在自己臂弯的那只手,惊讶触感的冰凉,“你冷死了吧?怎么不戴围巾?”

“忘了,光想着要戴眼镜开车。”

伸手将她大衣的领子拢紧,“猪啊,把你宰了过年算了。”

“过了年有什么打算?”狄双羽直视他的眼,“去南京吗?”

关允愣了一下,“或者吧。”直觉避开她的目光,他笑道,“这边还有很多事要交待,也不是说走就走的……”

“我不想你去。”所以新尚居是他的机会,也是她的私心,“关允,我白天见到……”

他抬手示意她等下再讲,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震动不停的手机。

无意识地望向骤亮的手机屏幕,“赵小妹”三个字随着震动的节奏闪烁。狄双羽很后悔自己戴出门的是眼镜而不是围巾,否则也不会看得这么清楚,不会这么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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